凌回

九点零九分的钢琴声(中)


业主左顾右盼了一会,他示意我凑近过去,然后用一只手挡住半边脸。我费劲的琢磨着他这番动作——敢情在演戏呢?就算身边没有人也要营造出悄咪咪告诉我的那种氛围?

不过为了得到有价值的线索,我也就配合配合。

“你那个女邻居,已经至少两个星期没有出门了。”

这一听我就上头了——这什么意思?

身体素质那么好的么?

业主这时慢慢把手放下。他瞥了我一眼,道:

“其实这不算是重点,但是她那租房契约啊,可就只签着她一个人的名儿啊...”

忽然,业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,他从座位上猛然站起来。

“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,你就当我放了个屁,闻个味儿,别吱声儿。”

“晓得晓得,这事儿牵扯到隐私权,违法操作。”我摆了摆手。

业主见我孺子可教,于是打了个哈哈,就此离开了。

我去拜访了一下这个小区的安保,从他们嘴里得知,监控室的位置位于小区的某个地下室。

“来,哥,帮你点上。”

我从上衣口袋取出打火机,却被这老保安挡了下来。

“你小子有话就说,有屁快放,以为拿根好烟就可以贿赂我?那你是在想屁吃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把那根烟放在自己的鼻头底下嗅了嗅,然后慢条斯理的塞到自己的烟盒里去。

我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,可是毕竟这算是人家的地头上,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。

“嗐,哥你又不是不知道,那栋楼里边儿,就住了我和我楼上的那姑娘,我这不是单身了二十年,也想谈个甜不拉几的恋爱不是?这不就...”

“这就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理由?

那老保安瞄了我一眼,嘴角不屑的歪着。我假意咳嗽两声缓解尴尬,心里想着看来从安保这方面入手的可能性不大了,却听见这老保安自言自语的说:

“那姑娘很久没下来了,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活法。你说要是一个星期有个两天出来采购,那也还可以勉强维持生活...”

“难道她是鬼吗?”

我冷不丁的一问,却发现老保安身体猛然一颤,他慢慢把脸转过来。

“莫不是你也这么认为?”

我们两边僵持了稍许,那老保安终于绷不住先笑出来。

“得了得了,吊儿郎当的还去八卦姑娘,败坏人家名声。”

说着,他像是驱赶苍蝇一样对我挥了挥手。我心里晓得人家是下了逐客令,心里暗叹一声,转身离开。

然而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,这女孩的确很少出门。

她的生活来源是什么?有人养着她?如此说来,她平常所需的生活物资也有专人送过去?

我低头沉思片刻,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。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么至少安保那边不会像现在这样丝毫没有动静。他们至少会给我留下只言片语,例如“那栋楼总是有一些不是租客的人出入”之类的话。

安保这个关节没有打通,那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。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这么执着,可是观相术以及我在冥冥之中想到的那个可能性,却让我浑身发毛,坐立不安。

我觉得我应该摸清楚这件事情,如果真的只是我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开出来的脑洞,那么这个结果自然是最好不过。

接下来的连续几天,我都悄然无声,没有任何行动,除了一点,那就是在九楼的楼梯口,我默默的贴上了一枚红外线发射器。

这东西很简单,就像是小孩子们玩的那种红外线。只不过我稍微做了一下改动,只要有人触碰到了红外线,那么我的电脑就会发出警告,同时记录下时间。

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,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,这已经是边缘化的行为,如果我再继续下去,那么我甚至有可能把自己也卷进去。

然而这几天,红外线发射器丝毫没有任何异动。我甚至怀疑它可能是坏了,可是当我把它收回来重新检验的时候,结果却再正常不过。

这个女人家里库存的食物到底有多少?死宅那是在家宅到死,她这都宅到重生了?

我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蓝色的外套和头盔,外加一副眼镜和一只口罩。

晚上九点钟整,我把这些都装备在自己的身上,然后从桌子上拎起那份外卖。

外卖是我刚点的,热乎得很,上面还有那张外卖订单。

我站在全身镜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,确定自己不会被轻易的认出来以后,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上楼去。

当晚上九点零九分钢琴声再次响起的那一刻,我忽然按响了她家的门铃——

钢琴声戛然而止!

“您好,您的外卖到了!请出门来拿一下!”

我冲着门里喊了一声,随即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头盔和口罩,确保自己只会被认为是外卖小哥。

“放在门口吧。”

门内传来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吓一跳!

这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?!

沙哑和干燥,就像是用指甲去抓黑板,让人在听到的第一遍就觉得烦不胜烦。

我咽了一口唾沫,随即再次问到:

“您好,我们公司有规定,需要把外卖亲手送到客人手中,或者和对方验证一下手机号。”

“那你拿走吧。”

又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。

我眉头紧皱,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。这个女人明知道这份外卖不是她点的,却还是没有拒绝或者和我当面质问。

她到底是什么用意?

我慢慢的把外卖放在她家门口,随即对里面喊了句“就放在门口咯”,然后走到九楼楼梯口,故意制造出脚步越来越轻的声音,最后老老实实的躲在拐角处,暗悄悄的观察着她家门口。

我等了足足两个小时,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在我眼前。

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,今天的钢琴声,也再也没有响起。

“还差一个小时到十二点,总不应该是那方面的东西吧?”

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,但是人生来就有恐惧这样的情绪在体内,当它逐渐蔓延开来的时候,无论谁都没有办法阻挡它的侵袭。

往常一个小时如同白驹过隙,对此时的我来说却像是度秒如年。尽管现在的气温还算是燥热,可是半夜里楼道里的冷风打在身上却还是有一股刺骨的冰寒。

更何况我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了。

“你真是个白痴啊你,吃饱了没事找抽,搞这种没意义的事情...”

事后诸葛亮和马后炮世人类的天性,我也不例外。然而就在我快要让忍不住放弃的时候,却听见那房门一声响动!

撞大运了?

原本已睡眼惺忪的我,这个时候精神狂震。我的视线一动不动盯着外卖,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。尽管我已经想到,在午夜十二点出现的诡异现象,大多数都是灵异,然而为了进一步看到真相,我还是愿意搏一搏。

房门逐渐打开,却见一只苍白的手慢慢的从门内伸出。那种白皙到甚至可以看见血管的颜色,和周围漆黑的空气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。

我哑然失声,只得目不转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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